第12章：魔纹初鸣
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，撞击着冰冷的肋骨，发出擂鼓般的闷响。虞烬躺在玄冰玉床上，剧烈地喘息着，试图平复因窥见夜枭那恐怖气息而引发的灵魂战栗。门外那尊沉默的杀神，其存在本身就如同一座无形的冰山，压得她几乎窒息。
「冷静……虞烬，冷静！」她强迫自己收敛心神，将意识从门外的恐惧中抽离，重新沉入体内。
那丝因魔纹能量流冲刷而诞生的、微弱却真实的感知，如同黑暗中的蛛丝，虽细弱，却指引着一个全新的方向。
她不再试图去“听”门外，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，聚焦于体内那些缓慢脉动的暗红魔纹。这一次，她不再带着排斥与恐惧，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，如同一个旁观者，细致地审视着这些烙印在她灵魂与血肉中的邪异存在。
脉动…硫磺与血腥的低语…与玄冰死寂的微弱共鸣…还有玉铃铛碎片那恒定而温和的暖意……
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缓慢流淌。不知过去了多久，当虞烬的精神力因极度专注而再次濒临枯竭时，她终于捕捉到了一丝规律！
那些魔纹的脉动，并非完全杂乱无章，而是在某种极其古老的、隐晦的韵律驱动下，进行着周期性的强弱变化！
而玉铃铛碎片的暖意，竟也在无形中，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方式，调和着这种变化，使其不至于再次失控爆发！
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，在她虚弱的意识中诞生。
「如果……如果我能主动引导这脉动呢？」「像过去引导灵力一样……引导这魔纹之力？」
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。引导魔气？这在过去的修真认知中，是绝对的禁忌，是自取灭亡！但如今，她仙骨已失，灵力枯竭，身体已被魔纹改造，除了这条遍布荆棘的险路，她还有的选择吗？
恨意如同不灭的火焰，在心底灼灼燃烧。前世血仇未报，今生岂能困死于此？
拼了！虞烬凝聚起最后一丝精神力，不再是感知，而是尝试着…模仿！她模仿着那魔纹脉动的古老韵律，以自己的意志，极其笨拙地、微弱地，去催动离心口最近、也是与玉铃铛碎片联系最紧密的那一小片魔纹！
起初毫无反应，魔纹依旧按照自身的节奏脉动，对她的意志置之不理。精神力飞速消耗，意识开始模糊。就在她即将放弃的刹那——
嗡！那一片魔纹，似乎极其轻微地…跳动了一下！幅度微乎其微，却清晰地迥异于它自身的韵律！伴随着这一下跳动，一股比之前那道能量流更加微弱、却更加凝练的灼热气息，如同被无形的手指拨动了一下，顺着魔纹连接的细微经脉，猛地窜出！
“呃！”虞烬身体一颤，喉头一甜，一丝暗红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。强行引导的反噬立刻袭来，如同细针扎刺灵魂。但她布满冷汗的脸上，却缓缓绽开一个极其虚弱、却带着疯狂与执拗的笑容！
成功了！虽然只有一丝，虽然付出了代价，但她确实……撼动了体内的魔纹之力！
就在这时，静室那厚重无比、隔绝一切的黑石大门，发出低沉轰鸣，缓缓向内侧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。
门外冰冷纯粹的杀戮气息瞬间涌入，让虞烬浑身一僵。夜枭那覆盖着玄铁甲胄的高大身影，如同沉默的魔神，出现在门口，挡住了外面通道可能存在的微弱光线。他冰冷的眸光扫过玉床上嘴角溢血、却眼神亮得惊人的虞烬，没有任何言语，只是侧身让开。
一个佝偻、散发着浓烈硫磺与血腥气的身影，骂骂咧咧地挤了进来。
“妈的！该死的玄冰玉！冻死老魔我了！”焚骨老魔搓着枯瘦如同鸡爪的手，嘴里喷着白汽，浑浊的眼睛却如同最贪婪的秃鹫，瞬间锁定了玉床上的虞烬，“小丫头片子！还没死透吧？让老魔我看看，尊上的玄冰玉床有没有把你最后那点人气儿冻没！”
他几步窜到玉床边，枯爪毫不客气地直接按向虞烬的心口，那股熟悉的、带着探查力量的阴冷魔元再次涌入。
虞烬身体瞬间绷紧，咬紧牙关，准备承受如同上次般的冲击与痛苦。然而，这一次，焚骨老魔的魔元却并非粗暴闯入，而是变得极其……小心翼翼？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和忌惮？
他的魔元仔细地、缓慢地扫过虞烬体内那些平稳脉动的魔纹，尤其是在心口玉铃铛碎片力量笼罩的区域周围徘徊良久。当他感知到虞烬体内那一道刚刚因她强行引导而残留的、极其微弱的魔气运行轨迹时，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，如同见了鬼一样！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？！”焚骨老魔猛地收回手，如同被烫到一般，枯瘦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，“魔纹初烙不到十二时辰……你……你竟能引动魔气自行运转？！虽然微弱得可怜，轨迹也乱七八糟…但这分明是…魔元初鸣之兆！”
他死死盯着虞烬，眼神变幻不定，充满了探究、狂热，以及一丝更深沉的忌惮。“是玄冰玉床？不对……这死寂之气只会压抑魔性……是那宝贝？！是它助你引导魔气？！”
虞烬艰难地抬起眼皮，看着焚骨老魔那惊疑不定的脸，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：“不然呢…老魔…你以为…尊上为何…送我至此…”她故意说得含糊其辞，将一切推给那神秘的玉铃铛碎片和玄羲高深莫测的安排。
焚骨老魔果然被唬住，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，看向虞烬心口的目光更加火热和忌惮。他绕着玄冰玉床走了两圈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怪不得……怪不得尊上会亲自插手……还让夜枭守门……原来如此……原来这宝贝还有这等妙用…”
他突然停下脚步，浑浊的眼睛盯着虞烬，语气变得异常“和蔼”，却更显诡异：“小丫头……呃不，小道友？嘿嘿……跟你商量个事儿？你让老魔我再仔细探查探查那宝贝……特别是它引导魔气的法门……老魔我可以用最好的‘血髓晶’帮你稳固魔纹，再传你三招保命的魔煞诀，如何？”
虞烬闭上眼睛，懒得理会他的痴心妄想。探查玉铃铛？那无异于将最大的秘密暴露给这个疯狂的老怪物。
见虞烬不理他，焚骨老魔有些恼羞成怒，但又不敢再用强，只能悻悻地骂了一句：“不识抬举的死丫头！”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，浑浊的眼睛一亮，“哼！你不说，老魔我也有的是办法！夜枭小子！”
他转向门口如同雕像般的夜枭：“告诉尊上，这‘材料’……呃不，这位小道友，魔纹已初步稳固，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‘熔炼’了！老魔我需要‘地心火莲’的花瓣三片、‘千年尸魔’的脊椎骨粉五钱、还有‘蚀魂幽泉’的泉水一壶！赶紧备齐了送到焚骨窟来！”
夜枭冰冷的眸光扫过焚骨老魔，没有任何回应，如同未闻。
焚骨老魔碰了个钉子，却不敢发作，只得嘟囔着：“好好好……老魔我自己去库房领……真是的……”他又瞪了虞烬一眼，“小丫头，好好待着！等你能下地了，有你的好果子吃！”说完，便揣着满腹的惊疑和算计，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静室。
黑石大门再次缓缓闭合，将外界的一切隔绝。静室内重新恢复了死寂与冰冷。
虞烬缓缓睁开眼睛，看着重新紧闭的大门，心中波澜起伏。「下一阶段的‘熔炼’…地心火莲？千年尸魔？蚀魂幽泉？」光是听名字，就知必然是比蚀骨寒泉、引魔炉火更加恐怖的东西。「但……似乎他们对我能引动魔气并不意外？甚至……是意料之中？」玄羲那深不可测的布局，让她感到一阵寒意。
然而，恐惧之后，一丝冰冷的火焰却在心底燃起。她缓缓抬起依旧无力却不再完全失控的右手，凝视着手背上那道缓缓搏动的暗红魔纹。意念微动，集中那刚刚诞生的微弱感知，再次尝试去引导。
嗡……魔纹极其微弱地回应了一下，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灼热气流，艰难地在她指尖缠绕了一瞬，随即消散。
带来的依旧是经脉刺痛的微弱反噬。但虞烬的眼中，却亮起了比魔纹更加炽烈的光芒！
力量！虽然微弱，虽然邪异，虽然伴随着痛苦……但这是切切实实，属于她自己的力量！是她在仙骨尽碎、灵力全失后，于绝望深渊中，重新抓住的第一缕力量之丝！
「魔纹……魔气……」她缓缓攥紧手指，尽管虚弱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，「既然这是你为我选的路，玄羲……那我便走下去！」「用这魔纹之力，焚尽前世之仇！」「用这魔域之泉，重铸今世之骨！」
沉渊静室中，死寂依旧。但那双凝视着指尖魔纹的眼眸，却仿佛已穿透了无尽的黑暗与冰冷，看到了未来血与火交织的道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