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初雪告白
自天台那次之后，丁程鑫和马嘉祺之间的关系，仿佛被那瓶橘子汽水注入了一种微妙的甜度和气泡感。他们依然是最佳的学习拍档，依然会在图书馆共享耳机，但一种无形的、更加亲昵的磁场开始环绕在两人周围。丁程鑫发现，自己会不自觉地留意马嘉祺的习惯，比如他思考时习惯性转笔的方向，比如他微微蹙眉时左边眉毛会比右边抬得更高一点。而马嘉祺，似乎也默许了这种“留意”，甚至偶尔会主动分享一些他原本绝不会对外人言说的、关于未来的零散想法。
季节流转，深秋的最后一片梧桐叶也终于恋恋不舍地告别了枝头，空气中的寒意日渐凛冽。天气预报说，近期可能会迎来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。
这天晚自习结束后，天空是一种沉郁的墨蓝色，没有星星，也没有月亮，只有路灯在地上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圈。丁程鑫收拾好书包，和马嘉祺并肩走出教学楼。寒风立刻扑面而来，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，把半张脸埋进了柔软的羊毛围巾里，只露出一双被冷风吹得有些湿润的眼睛。
“好冷啊，”他呵出一口白气，声音闷在围巾里，“感觉真的要下雪了。”
“嗯。”马嘉祺应了一声，他穿着看起来并不厚实的黑色外套，身姿却依旧挺拔，似乎对寒冷并不在意。他看了一眼丁程鑫被冻得微微发红的鼻尖，脚步不着痕迹地放缓了些，与他靠得更近，试图为他挡住一些侧面吹来的风。
两人沿着熟悉的街道往丁程鑫家小区走去。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、缩短、再拉长，周而复始。周围很安静，只有脚步声和偶尔驶过的车辆声。他们聊着今天课堂上的一道难题，聊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，也聊着丁程鑫正在构思的新故事。气氛融洽而自然，仿佛这样的并肩同行，已经重复过千百遍。
就在快要走到丁程鑫家小区门口时，丁程鑫忽然感觉脸颊上落下一点极其细微的、冰凉的触感。他下意识地仰起头。
“下雪了！”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。
墨蓝色的天幕下，细小的、晶莹的白色颗粒开始稀疏地、试探性地飘落下来。它们旋转着，舞蹈着，在昏黄的路灯光晕中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。起初只是零星几点，渐渐地，雪粒变成了轻盈的、六角形的雪花，变得密集起来，簌簌地，安静地，覆盖了干燥的地面，也落在了他们的头发和肩头。
南方的初雪，总是来得这样矜持而又动人。
“真的是初雪！”丁程鑫伸出手，接住几片飘落的雪花，看着它们在自己的手套上迅速融化成小小的水珠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藏进了整个雪夜的星光。他看向马嘉祺，分享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浪漫。
马嘉祺也停下了脚步，抬起头看着飘雪的天空。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，很快融化，留下细微的水痕。他的侧脸在路灯和雪光的映衬下，显得格外柔和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，然后，目光缓缓移到了丁程鑫洋溢着喜悦和兴奋的脸上。
丁程鑫还在为这场不期而至的初雪雀跃，他笑着，在原地轻轻跺了跺脚，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开。然而，当他转过头，想对马嘉祺说些什么时，却发现对方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、极其专注的目光凝视着他。
那目光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冷静的、分析的、带着距离感的审视。它很深，很沉，里面翻涌着某种复杂而滚烫的情绪，像是有千言万语蕴藏其中，几乎要将丁程鑫吸进去。
丁程鑫脸上的笑容慢慢敛起，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。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，只剩下雪花落下的簌簌声，和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。
马嘉祺朝他走近了一步。
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，近到丁程鑫能清晰地看到马嘉祺瞳孔中映出的、小小的自己，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带出的微弱白气，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、带着点书墨和冷冽气息的味道。
“丁程鑫。”马嘉祺开口，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，在这寂静的雪夜里，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嗯？”丁程鑫下意识地应道，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紧。
马嘉祺没有说话，只是默默地摘下了自己手上的羊皮手套，放进口袋里。然后，他伸出那双骨节分明、因为暴露在冷空气中而迅速泛红的手，从自己外套的内侧口袋里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东西。
那是一个看起来还很温热的、用透明塑料杯装着的奶茶。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，显然是刚刚买来不久，一直被妥帖地保护在怀里，抵御着外界的寒冷。
“给你的。”马嘉祺将奶茶递到丁程鑫面前，他的手指冻得有些发红，却稳稳地托着杯子，“路过那家店，看到是新出的芋泥口味，你说过想试试。”
丁程鑫彻底愣住了。他怔怔地看着那杯奶茶，看着马嘉祺那双为了拿出奶茶而冻得通红的手，一股巨大的、汹涌的暖流猛地冲撞着他的心脏，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。他记得自己只是上周随口提过一次，说那家店的新品海报看起来不错。他没想到，马嘉祺不仅记得，还在这样一个寒冷的雪夜，用这种方式，将这份随口一提的念想，变成了捧到他面前的、带着体温的现实。
他伸出手，指尖微微颤抖着，接过了那杯沉甸甸的奶茶。杯身传来的温热感，透过手套，一路熨烫到他的心底。
“谢谢……”他声音哽咽，除了这两个字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。
马嘉祺看着他接过奶茶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，情绪翻涌得更加激烈。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，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，目光牢牢锁住丁程鑫的眼睛，一字一句，清晰而坚定地说：
“丁程鑫，我好像……喜欢你。”
雪花还在无声地飘落，落在他们的头发上，肩膀上，落在那个散发着微弱热气的奶茶杯上。世界寂静，唯有这句告白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，在丁程鑫的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他瞪大了眼睛，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无比认真、耳根却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少年。那个理性至上、逻辑缜密、仿佛永远冷静自持的马嘉祺，此刻，正用最直接、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，向他袒露心声。
没有华丽的辞藻，没有精心设计的浪漫场景，只有一杯捂在怀里的热奶茶，一双冻得通红的手，和一句在初雪夜里，再朴实不过的“我喜欢你”。
可这恰恰击中了丁程鑫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他想起数学课上递来的那张写满解题思路的草稿纸，想起图书馆里共享的那只耳机和悠扬的钢琴曲，想起天台上那瓶冰凉的橘子汽水和一番冷静却有力的“系统论”安慰，想起无数个并肩而行的黄昏和夜晚……
原来，那些他以为的默契、陪伴和独特的关心，早就在点点滴滴中，汇聚成了同样汹涌的情感。
看着马嘉祺眼中那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，丁程鑫忽然笑了。笑容在他脸上绽开，比飘落的雪花还要纯净，比杯中的奶茶还要温暖。他用力握紧了手中温热的杯子，仰起脸，直视着马嘉祺的眼睛，声音清晰而肯定：
“嗯。我也喜欢你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他看见马嘉祺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，像是骤然炸开了漫天烟火，亮得惊人。那紧绷的嘴角也终于放松，勾勒出一个清晰而真实的、带着巨大喜悦和如释重负的弧度。
雪花无声地落在他们相视而笑的脸上，冰冰凉，却无法冷却此刻在胸腔里沸腾的温度。
马嘉祺向前迈了最后一小步，抬起那双还带着凉意的手，轻轻拂去丁程鑫头发上和睫毛上沾染的雪花。他的动作有些笨拙，却无比温柔。
“那……以后，请多指教。”他说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颤，和显而易见的珍重。
“好啊，”丁程鑫笑着，将温热的奶茶杯贴在自己同样发烫的脸颊上，“我的……男朋友。”
“男朋友”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，两人都感到一阵甜蜜的羞赧，却又无比坚定。
初雪依旧静静飘洒，覆盖了来时的脚印，却清晰地勾勒出了他们共同未来的轮廓。在这个寒冷的冬夜，因为一杯奶茶和一句告白，两颗年轻的心，终于找到了彼此最温暖的归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