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都稀奇
脚印，说明有人来了自己家，
单排脚印，说明来的是一个人。
无利不起早。
寒冷的大冬天，刮着老北风。
一大清早，一个人跑去别人家，绝不会是干什么好事情。
非偷即盗！
房子昨夜刚被大雪压塌，今天清晨又遭遇小偷、强盗光顾。
牛宏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。
心思一转。
一把灰白哑光的三棱军刺被他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来，握在手中。
快步向着家里走去。
还没走进家门，就看到废墟上一个人正紧张地忙碌着，从积雪下面、废墟堆里将有用的、没用的东西全都扒拉出来。
院子里扔得到处都是。
看着那人的背影，似曾相识。
牛宏怒吼一声，
“你干啥？”
听到声音，那人猛一回头，看清来的人正是牛宏，一屁股蹲坐在雪地上，用手一指。
“你、你、你是人还是鬼？”
“牛春，你个瘪犊子，一大清早的，看看你干的好事儿？”
牛宏说着，用手一指地上的一片狼藉，眼神中有怒火升腾。
这是他家，房子虽然被大雪压塌，那也还是他的家，被牛春一个外人糟蹋成这样，心里没有火气才怪。
牛春，现年二十九岁。
牛家屯人尽皆知的二流子。
最大的爱好就是：
偷鸡摸狗、吃喝嫖赌，
晚上敲个寡妇门，白天调戏个小媳妇。
因此，落得光棍一个，直到现在，他也没能娶上一个媳妇。
经历过初始的慌乱、恐惧，在确定眼前的牛宏是人，不是鬼之后，
牛春从地上站了起来，用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积雪。
看了眼牛宏手里的三棱军刺，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，
冷冷地说道，
“哎，我说牛宏，你咋不识好歹，你家的房子被大雪压塌，老子好心来救你，你咋还骂人呢。”
“救我？你他娘的是不是三天没偷东西，爪子又痒痒了。滚，马上给我滚。”
牛宏说着，用三棱军刺一指自家大门，怒目瞪向了面前的牛春。
“哎，我说牛宏，你是不是觉得自个儿拿了把刀就了不起，有能耐你朝这里来一刀。”
牛春说着用手一指自己的胸口，向着牛宏缓步走去。
在牛春眼里，平时的牛宏就是一个任他欺负、打骂，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老实人。
今天居然拿了把三棱军刺，还对自己张牙舞爪，让自己滚出去。
真是稀奇，
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都稀奇。
牛宏环顾四周，一个人都没看到，再看向走来的牛春，好似在看向一个死人。
向着走来的牛春猛地扑去，灰白色哑光的三棱军刺好似一条毒蛇，悄无声息地向着牛春的胸口刺去。
此刻，
牛宏已经存了杀人之心。
新仇旧恨，就要在今天了结。
牛春看到牛宏动了真格，急忙闪躲，就听刺啦一声。
手臂处的棉衣被牛宏手中的军刺划破，露出里面已经板结泛黄的棉絮。
如果牛春闪躲得稍微慢上那么一丝丝的距离，他的手臂一定会被牛宏扎出一个血窟窿。
如果他不躲闪，牛宏一定会把军刺扎进他的胸口。
牛春意识到牛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老实巴交的牛宏，瞬间有了强烈的危机感。
看到牛宏拎着军刺还在向他走来，嚎叫一声。
““啊……杀人啦，牛宏杀人啦。”
快速向着大街上跑去。
边跑、边嚎叫，
嚎叫声在寂静的清晨传出很远，响彻在牛家屯的上空，传入到牛家屯的社员群众的耳中。
时间不长，
牛家屯的大街上，挤满了出门一探究竟的社员群众，其中就有火急火燎赶来的牛春的爹、娘。
看到自己的儿子被追打，牛连升急怒攻心，大吼一声，
“牛宏，你个瘪犊子王八蛋，我他妈的跟你拼了。”
说着，不顾地上的积雪湿滑，飞快地跑向牛宏，一头扑去。
牛宏闪身躲过。
牛连升止不住身形，扑通一声，撞到路边的篱笆墙上，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，两眼一黑，躺倒在地人事不省。
胡丽晶看到自己的男人直挺挺地趴在雪地上，像个死人一般，急忙扑过去，将牛连升抱在怀里，高声呼喊，
“呀，连升，连升诶，你、你醒醒，你快醒醒啊。”
胡丽晶这个女人不简单。
娘家在胡家庄，有兄妹六人，她行六，上面有五个哥哥。
作为老幺，又是女孩，自小便深得父母、哥哥们的疼爱，性格是相当的嚣张跋扈。
随着年岁的增长，胡丽晶的娘家又多了二十多个子侄，而且子侄们很多都是吃商品粮的。
有的人留在省城机关上班，有的人在地委工作，还有人在县里、公社上班。
有了娘家的势力做依仗，胡丽晶在牛家屯依旧嚣张跋扈，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。
牛连升在胡丽晶不断地呼唤下，渐渐睁开了双眼，正要起身再次同牛宏拼命、
看到胡丽晶的眼神，马上会意，直接双眼一闭，假装再次昏死过去。
胡丽晶眼泪啪啪地滴落，哭号的声音更响。
一边痛哭，一边怒骂牛宏不是人，是畜生，猪狗不如，什么话难听，她就骂什么话。
牛春则站在他爹、娘的身边，对着牛宏是怒目而视。
牛宏冷冷地看了牛连升一家三口一眼，转身就要离开，就听身旁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。
“宏哥，这是怎么回事儿啊？”
牛宏看清说话人的面孔，心中很是惊讶，
女孩的肤色白皙、脸蛋儿粉里透着红，大大的眼睛、柳叶眉，一米七左右的身材不胖不瘦。
身穿一件斜襟红绿色的大花袄，脖子里戴一条花围巾，两条麻花辫子又粗又长，搭在胸前。
正是他重生归来，日夜思念的兰花妹妹。
连忙招呼说。
“兰花，你咋来啦？”
“来找你啊，这是咋的了。”
在马兰花的印象中，牛宏一直都是那种老实巴交、从来不与人脸红的老实人，今天却拿着一把刀和人打架。
让她感到很是震惊。
听到马兰花特意过来找自己，牛宏的心头一动，急忙附在马兰花的耳边，压低了声音说道。
“你过来找我，你爹娘知道吗？”
马兰花闻听，脸色一红，她明白牛宏的意思。
因为，她娘是极力反对她和牛宏来往的，每次得知她和牛宏偷偷约会，总免不了要责骂她一顿。
“宏哥，我们来一边说。”
“好的。”
牛宏说完，转身陪同马兰花就要离开现场。
蹲坐在地上痛哭哀嚎的胡丽晶看到，自己在这边痛哭，牛宏在一旁谈情说爱。
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，
嗷的一嗓子，
“牛宏，你个瘪犊子王八蛋，给我站住。”
胡丽晶柳眉倒竖，站起身，一步步走向了牛宏。